广州市政协“有事好商量”专题调研组开展“加快普惠托育服务体系建设”现场调研。 通讯员 邹捷 摄
供不应求的托育市场却出现“招生难”的现象。广州有超60万的0-3岁婴幼儿，但托位数仅有6万多个。这其中，普惠托位仅占10.55%。价格高昂的托位收费让不少市民群众对婴幼儿托育望而却步。
今年3月，广州入选第一批全国婴幼儿照护服务示范城市。如何有效破解托育难、托育贵，切实降低家庭养育负担，发展普惠托育成为广州当前婴幼儿托育领域的主要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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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广州市政协社会法制民族宗教委组织各界代表就托育市场的供需、价格、质量等问题开展协商。在此之前，多位市政协委员组成调研组对广州托育行业开展了深入调研，并在协商过程中提出针对性建议，相关职能部门作出回应。
关键词：供需错位
调研：价格水平、机构性质导致托育机构“招生难”
调研组在调研中了解到，2022年末广州常住人口中，3岁以下婴幼儿有61万多人，全市可提供托位数为6.03万个，实际在托幼儿约3万多人。多数机构平均入托率仅40%，只有少数机构入托率能达到80%左右。
一面是机构“招生难”，另一面却是家长入托需求突出。问卷调查显示，超过半数的受访家长认为，婴幼儿最理想的照护者为托育机构；接近九成的受访家长认为，如果有合适的托育机构，将考虑把孩子送到托育机构。
广州市政协委员胡桂芬表示，“供需错位与价格水平、机构性质有关。数据显示，接近七成受访家长认为当前广州托育机构的收费偏高，超过88%受访家长希望将孩子送到公办性质的托育机构，而目前广州95%左右的机构是民办托育机构。”
一位家长代表在协商现场表达自己考虑托育的心声。她认为，只有专业性强的托育机构，才能兼顾好孩子的人身安全和科学教育。
此外，“现在好的托育机构一个月七八千元，一般的机构也要5000元左右。”她希望：能大力发展普惠托育，支持在专业的托育机构中多安排一些普惠托位，或者鼓励一些幼儿园开办托班。
广州市政协委员孙伟文表示，发展普惠托育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明确。比如，普惠托育机构的价格标准如何确定？对于不同地区、不同服务品质的机构，这个标准是不是还应该有一定的差异？广州虽然已开展普惠托育试点一年多，但对普惠的定义、规范及收费标准等有待进一步健全出台。
行业协会代表、广东省婴幼儿照护与早期发展行业协会理事朱剑文表示，个别机构通过创新运营模式来达到降低收费、提高服务质量的目的。
“但是，这些都是个别的探索。”他表示，如果要真正全面发展普惠托育，确实需要政府给出更具体的指引和更大的支持。
他指出，托育最大的成本就是房租跟人力成本，现有的托育机构基本上都是用商业的价格去租赁场地。如果需要大力发展普惠，从根源上，要让托育的用地成本无限接近幼儿园的租金水平。
再者，工资是托育运营成本的第二大头，如果能像幼儿园一样提供生均补贴，让托育机构能够像幼儿园一样有固定的政府补贴，这样可以大大减轻托育机构的负担。
建议：明确普惠教育机构价格标准
广州市政协委员谭国戬建议，广州可以考虑参考其他省市的做法，研究出台普惠托育服务实施细则，规范几个方面的内容：
关于普惠托育的定义，尤其是普惠托育服务机构认定的标准、程序、收费标准的指导价及价格动态调整机制的规定；
关于收费标准的设定，可以考虑分区域、分层次进行设计，同时可以参考机构评级、各区人均可支配收入、区内现有托育机构的平均收费等数据来设定收费指导价；
关于托育机构的考核、监管与退出机制要清晰，同时通过细则按标准做好普惠托育机构的资金补贴与政策支持。
孙伟文委员建议加快建立和完善普惠托育服务的扶持政策体系。比如，探索打造“1+2+X”的“扶持政策包”。“1”就是普惠托育评星定级为“1”个基础。
通过两种资金支持方式，包括对示范性机构给予一次性奖补，对普惠托育机构按托位给予年度补贴，还有提供场地、租金减免、税费减免、金融支持等。
另外，他认为，可向托育的需求方的特定群体，如多孩家庭、低收入家庭等，提供普惠托育服务券等多种扶持政策，扩大普惠托育服务政策覆盖面，推动托育服务向普惠方向转变。
回应
广州市卫健委：以创建婴幼儿照护服务示范城市为契机，加快推进普惠托育网络建设
广州市卫生健康委党组成员、副主任周端华回应表示，近年来，广州市以及各区政府和各部门积极推进普惠托育服务体系建设。当前，广州正在推进《广州市“十四五”时期一老一小整体解决方案》，以创建婴幼儿照护服务示范城市为契机，围绕促进扩大多元供给出台更多政策，加快推进普惠托育网络建设。
据介绍，广州实施了《广州市推进普惠托育试点工作方案》，在11个区开展普惠托育试点，全市33家试点机构，提供1453个托位，市财政给予资金奖补；争取中央普惠托育专项资金支持560万元，带动新建560个普惠托位。
广州积极推进有条件的幼儿园开班托班，全市有231家幼儿园开办托班，提供7400个托位；鼓励有条件的用人单位利用自有场地或工会补贴为职工提供福利性托育服务。
关键词：公办机构
调研：普惠托位仅占10%，难以满足社会需求
调研发现，广州目前可提供的普惠托位包括幼儿园开办托班、托儿所、中央预算内投资补助建设的普惠性托育机构提供托位，以及全市33家试点普惠托育机构，普惠托位总数共约5983个，占全市总托位数仅约10.55%。
广州市政协委员林集表示：“这个占比相对来说还是难以满足社会需求的，这也导致了普惠托育政策覆盖十分有限。”
协商现场，家长代表表示，在了解了市场上托育机构的性质和类别后，倾向于选择离家近的幼儿园的托班。一方面托育质量有保障，另一方面孩子经过前期托班的磨合，进入幼儿园后对环境与老师不再有陌生感，不需要重新与老师搭建新的信任关系。
建议：鼓励幼儿园开设托班，疏通管理机制问题
林集委员表示，发展普惠托育，鼓励和支持幼儿园开办托班，是重要的途径，也是受家长欢迎的方式。她建议政府职能部门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着手：
一是鼓励有条件的幼儿园开设托班，逐步引导更多的普惠幼儿园举办托班，提供普惠性托育服务；二是对于有条件的新建公办幼儿园，在满足适龄幼儿入园需求的基础上鼓励设置托班。
鼓励幼儿园办托班还会遇到哪些难题？林集表示，主要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一个就是管理机制的问题，托育行业牵头主管部门是卫健部门，幼儿园的主管部门是教育局，两个部门之间要加强协调。
她建议，针对幼儿园办托的行政主管部门及职责权限、招生政策、照护需求、师资保障等予以明确规定，确保幼儿园托班幼儿得到科学合理照护。
另一个问题是师资的问题。托育服务和幼儿教育两者都具有相当强的专业性，对师资的要求各有侧重，育婴师与幼儿园老师两种职业的工作重点也不一样。
她建议探索建立幼儿园开设托班的师资培训制度，提升幼儿园托班的教师和保育人员的专业素养和专业能力。
回应
广州市教育局：根据区域实情，指导幼儿园开设托班
广州市教育局党委委员、主任督学蔡健安表示，鼓励有条件的幼儿园开设托班，既是落实国家婴幼儿照护服务相关政策的相关要求，也是适应新的人口与社会经济发展形式下幼儿园发展的需要。
广州将鼓励支持有条件的幼儿园开办托班。在满足适龄幼儿就近接受学前教育需求的基础上，根据区域资源实际和人口规模，指导有条件的幼儿园开设托班；进一步加强与卫健部门的沟通与合作，就幼儿园开设托班的条件和程序进行指引。
理顺幼儿园托班管理体制。幼儿园开办的托班由教育部门纳入幼儿园整体管理，卫健部门做好卫生保健、保育管理等指导工作。
加强专业人才队伍培养。指导相关院校加强专业及课程建设，切实提升人才培养水平；支持有条件的市、区属院校开展婴幼儿托育、婴幼儿发展与健康管理等相关专业人才培养。
关键词：拓宽供给渠道
调研：普惠托位来源形式单一，难以解决供需矛盾
据统计，广州越秀区提供的普惠托位共266个，其中有216个来自于智晟托育园，占全区80%。该机构负责人刘聪受访时表示，“所以现在的托位是暂时满足周边小区，还有街道居民的孩子，满足不了越秀区所有居民的普惠托育的需求。”
普惠性幼儿园开设托班的形式固然好，但目前广州95%的托育机构还是属于民营。发动全社会的力量办好普惠托育，推动普惠托育的多元发展，拓展普惠托位的来源渠道，成为解决普惠托育供需矛盾的重要方向。
在调研组调研过程中，有些普惠托育的形式让政协委员们印象深刻。令胡桂芬委员印象比较深刻的有两家机构：一个是广州工控旗下的一家幼儿园开设的托班，环境好场地大，基础设施完善，师资稳定又专业；另一家是开设在园区的民营托育机构，园区给机构租金上的优惠，机构给园区企业员工子女入托优惠，很受家长欢迎。
建议：探索“一街镇一普惠”普惠托育服务网络
让她印象深刻的是这两家机构实现了让企业职工“带娃上班、就近托育”。胡桂芬委员建议，广州可以探索“一街镇一普惠”的方式扩大普惠托育服务网络，在中心城区每个街镇至少规划建设1处公办普惠性托育设施，匹配家长们就近送托的需求。
“具体来说，就是以社区为单位，统筹整合现有公共服务设施资源，以共享利用或改扩建形式，配置一批公办、公建民营、民营公助等不同类型的社区式托育服务机构。”胡桂芬委员解释道。
那么这些托育机构由谁来办？她表示，在举办主体上，一方面要完善公办托育服务体系，另一方面也要通过鼓励社会力量参与。要充分发挥工会、妇联、共青团等群团组织的作用，引导支持有条件的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参与“一街镇一普惠”建设，开办内部托育点；可以在园区周边、高校聚集区根据育龄人口的比例配建婴幼儿托育设施、托育点等等。
回应
广州市卫健委：每个街镇至少拟建一处普惠托育示范性机构
广州市卫生健康委党组成员、副主任周端华表示，委员们的建议很有前瞻性和针对性，也是未来广州托育服务工作的推进重点。
广州市卫生健康委牵头起草了《广州市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体系建设三年行动计划》，目前正在征求意见阶段。计划以街（镇）、社区为单元构建社区普惠托育服务网络，每个街（镇）至少规划建设一处普惠托育示范性机构，各社区再布局若干个托育点。要求各街镇、社区要积极盘活存量场地资源挖掘利用，提供场地租金减免等各项支持措施。
周端华表示，广州将继续争取中央预算内投资计划，争取对新增普惠托育服务的更多财政投入；同时会同教育部门鼓励有条件的幼儿园延伸开办托班；充分发挥工会，妇联等作用，推进用人单位办托、国有企业集团办托，支持社会力量开办普惠托育机构等方式，有效增加普惠托育服务供给。
关键词：人才培养
调研：八成受访家长希望托育机构从业人员具备专业资格
现场，家长代表表示，托育服务品质更多体现在托育的专业程度上。
谭国戬委员表示，婴幼儿是一个“最柔软”的群体，对于婴幼儿的照护，职业道德、个人素养与专业技能均不可缺。通过调研，调研组发现80%的受访家长希望托育机构从业人员能有专业资格。而作为近年新兴行业，托育人才培养还在起步与探索阶段，存在几个方面问题：
托育机构从业人员现在持有的几种资质，如保育师证、幼儿园教师资格证、育婴员证等，它们的培训取得方式跟托育服务实际所要求的工作存在差异；
目前针对3岁以下托育机构从业者的婴幼儿发展引导员资格培训也还没有铺开；
还有部分资格证书存在培训门槛低、课程时间短、考核简单、含金量不高等问题。
建议：将婴幼儿托育服务专业技术人才纳入职称评审范围
谭国戬委员表示，根据2021年教育部印发的《职业教育专业目录（2021）》，已经增设了婴幼儿托育相关专业，因为是新增专业，在校生规模有限，而且这个专业的人才培养标准和规范还需要完善，根据这个情况，有以下几点建议：
支持职业院校开设这个专业，通过加快教学体系建设与加强师资队伍建设，使这个专业技能能够精准匹配婴幼儿照护的需求；
推动职业院校在这个专业开展“校企合作”“产学融合”，让托育机构与教学机构通过教学实训基地，共同完善教学标准与服务标准；
建立婴幼儿托育行业职业技能与卫生保健继续教育制度，提升机构从业人员的综合素质。
最后，他建议从行业从业人员稳定性出发，建议将婴幼儿托育服务专业技术人才的条件规范化，以纳入职称评审范围。
林集委员建议，要增加婴幼儿托育服务相关专业的吸引力，参考广州市对养老护理员专业在读学生给予就读补贴的形式，考虑对婴幼儿护理相关专业学生给予一定补贴，鼓励学生入读。
另一方面，她认为要支持托育服务行业人员职业发展。目前技工院校的托育服务专业毕业生受限于学历，达不到教师资格证学段报考要求，难以取得幼儿园教师资格证等资格证书。
为确保从业人员专业资质，在技工学校相关专业毕业生报考有关专业资格证时，林集建议对他们的学历晋升给予一定政策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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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市人社局：婴幼儿托育相关专业在校生6000人
广州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职业能力建设处处长张碧儿回应表示，近年来，广州紧密对接托育服务产业发展，大力推动托育类企业开展职业技能培训。
例如，广州支持相关机构开展保育员、育婴员、婴幼儿发展引导员等工种的职业技能等级认定和专项能力考核，对通过考核获证的人员发放800元至3000元不等的技能提升补贴等。
此外，在广州市从事母婴服务等家政服务相关工作人员可申报乡村工匠专业人才职称，在评审工作中，技工院校预备技师（技师）班毕业生与本科学历人员同等对待。
数据显示，广州技工院校先后与30多家企业建立了稳定的合作关系。17所技工院校开设了幼儿教育、护理、公共营养保健等专业，相关专业在校生约6000人。
张碧儿表示，接下来，市人社部门将持续通过项目制培训等多种形式增加托育服务技能培训有效供给，探索实施新的婴幼儿护理职业水平评价和技能提升培训补贴方式；鼓励更多技工院校通过校企合作等形式进行幼儿托育服务业技术骨干、管理人才“订单式培养”。
采写：南都记者 代国辉 实习生 李文迪 通讯员 李健
南都广州新闻部出品